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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酸風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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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碩放了一句話,讓忠毅候苦不堪言。卻不料後面更加苦不堪言的卻是他自己。

作為一國之君,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卻也是最為貧窮,所有的財富都是朝廷的不說,連他的身體發膚都是朝廷的,甚至一天十二個時辰也沒有一刻鐘是屬於自己。

那些繁雜朝政暫且不說,單單只是太傅陸機在除夕夜被大火燒死的案子牽扯出來的江西道上的一幹貪官汙吏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該流放的流放。

而且隨之而來的是江西道二十多個官職空缺,這又讓多少沒有油水可撈的京官動了心思,一個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拼了命的走門路往裏擠,以至於不少人都投到了皇親國戚的門下,其中包括諸位王爺,長公主等各府邸。

於是,雲碩想要微服去江南的打算便被一推再推,一直到了秋天也沒兌現。

看著書案上那兩摞厚厚的密函書信,雲碩的眉頭皺成了疙瘩。

這些都是千夜每日叫人快馬加鞭送進京城的,裏面記錄的是韓芊在江南的一舉一動,包括一日三餐各吃了多少,吃的什麽,以及她今天穿了什麽顏色的衣裳梳了什麽樣式的發髻,事無巨細,只要千夜看見的聽見的一切有關韓芊的事情都在這裏了。

雲碩知道,那丫頭這幾天都在江寧,慕堯在江寧有不少產業,其中包括珠寶,字畫,絲綢等幾家大的店鋪,還跟一些外商有往來——想到這些雲碩便忍不住腹誹,你一個江湖俠客也跑去經商甚至還跟外商往來,算怎麽檔子事兒?你難道不應該整天想著比武練劍一統江湖嗎?

不過話說回來,慕堯若真的一統江湖了,他這個做皇帝的只怕更加頭疼。

還有,他知道慕堯每天都在教韓芊練劍,據說那丫頭並不喜歡練劍,是慕堯說服了她——慕堯說,自己練好了劍法便可以防身,以後出門就不用帶那麽多人隨身保護。果然,那個一心只知道吃喝玩樂任性妄為的丫頭一聽這話立刻對劍術產生了興趣,每天都跟慕堯學一個時辰的劍。

雲碩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慕堯是怎麽教那丫頭練劍的,因為他雖然沒教過她劍術,但卻教過她騎射,就以她那搗亂的行徑,慕堯那廝有的煩了,不過誰又能說他當初不是樂在其中呢?!

“該死!”雲碩一想到那丫頭的手臂肩膀被別的男人擺正姿勢練劍的樣子,心頭的邪火便噌噌的往上竄。

“哎呦,陛下小心了!”吳緲眼看著皇上把那對只白玉獅子鎮紙從龍案上掃下來,堪堪落在龍足旁邊一寸多的青金石地磚上,‘咚’的一聲碎成幾半兒,那一顆老心提到嗓子眼兒又落回去——鎮紙壞了倒沒什麽,若是砸傷了萬歲爺的腳,他們這些人可真是要掉腦袋了!

雲碩卻完全不理會旁邊心驚肉跳的吳緲,自顧轉身往龍榻跟前走去。

吳緲朝著旁邊的小太監一招手,幾個人上前來把地上的碎玉收拾幹凈又拿了抹布擦了地。

“公公,這鎮紙……”負責文房四寶的小太監請示吳緲。

吳緲偷偷地瞄了龍榻上面向裏歪著的萬歲爺一眼,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想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單單鎮紙這一樣兒,萬歲爺就已經摔了六件了!若再算上茶盞,筆架筆洗等各種器皿,差不多每隔一天就得摔一件。就算是內庫裏有金山金山也架不住這個摔法兒呀!

“那個,我記得庫房裏不是有一對銅鑄的狻猊鎮紙?那個不怕摔,你去取來擺在這裏吧。”吳緲低聲吩咐。

“是。”小太監忙應了一聲,匆匆退下去庫房找鎮紙。

吳緲又看了一眼龍榻上的皇上,無奈的搖了搖頭選了個安全的角落站定。

又是秋去冬來,北方的帝都城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經過大半年的辛苦和努力,安逸候一黨終於肅清的差不多了,安逸候祖籍所屬的江西道從上到下二十幾名官員全部換了一遍兒,安逸候老巢六千餘萬兩白銀,一百多萬黃金以及各色珍玩器皿珠寶玉器等數百車由寧侯衛章所帶領的烈鷹衛悄無聲息的運入帝都城,交由戶部登記造冊入了國庫。

而在安逸州為母親守孝的安逸候周朝佐卻一直沈默不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攢下的家業盡數歸了國庫卻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簌簌的雪粒子被北風夾著鋪滿了地面,紫宸殿門前黑金石鋪就的臺階尤為濕滑。吳緲踩著鹿皮靴一手拎著袍角小心翼翼的踩著臺階上來,匆忙忙進了大殿至雲碩跟前,躬身下去的同時雙手奉上一只被火漆密封的銅管,低聲回道:“陛下,安逸州快報。”

雲碩眼神一閃,伸手接過銅管來拆開,從裏面取出一張薄紙展開掃了一眼,嘴角便輕輕地抿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吳緲從旁察言觀色便知道是個好消息,但也不敢多說,只是微微欠身,問道:“陛下,午飯您想用點什麽,奴才好早些叫禦膳房備著。”

“朕若是記得不錯的話,周朝佐應該是屬牛的吧?”

吳緲趕緊的拍馬屁:“陛下睿智,那周相爺可不就是屬牛的。”

雲碩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好,那今天中午朕要吃牛肉。”

“牛肉好。今兒天冷,奴婢叫他們預備鍋子,把那肥牛凍好了,切成薄片涮著吃,再配上芝麻醬以及各種調料,那才叫美味呢。”吳緲笑嘻嘻的應道。

“就這麽辦。”雲碩點了點頭。

“得來!奴才這就去叫人準備著。”吳緲見皇上高興,一張胖臉也笑成了白菊花。

看著吳緲小步跑到殿門口,雲碩忽然喝道:“回來。”

“是。”吳緲趕緊的停住腳步麻溜兒的轉回來至雲碩跟前,躬身笑道,“萬歲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你說,如果家裏死了人,在外邊游玩的子侄是不是得回來守孝啊?”雲碩若有所思的問。

“喲!”吳緲被這話嚇了一跳,心想萬歲爺又想碾死誰啊這是。

雲碩顯然並不指望著吳緲能給他什麽樣的答案,只擡手指著吳緲的鼻子,吩咐道:“你去替朕走一趟。”

“是。”吳緲躬身應道,心想到底是哪家要倒黴了?

“去勇毅候府。”雲碩微微擡頭看著長窗窗欞上的六合同春木雕花樣兒,緩緩地說道,“就說,安逸候周朝佐去了,朕很痛心,特意派你去安慰一下勇毅候夫人,請她節哀順變。”

吳緲心裏沈沈一嘆,立刻躬身應道:“是!奴才明白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朕要的是什麽你也知道,若是這差事辦不好,朕就摘了你的腦袋去給芊芊餵雲豹。”

吳緲立刻嚇出一身冷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萬歲爺放心,奴才一定為萬歲爺辦好這差事。”

清平二年十一月,勇毅侯夫人因病去世,安逸候周家留在京城唯一的一個嫡系親屬覆滅。

消息很快傳到江寧,正在跟慕堯一起對弈的韓芊聞言楞了老半天沒說話。

“怎麽了?嚇傻了?”慕堯俊逸的臉上帶著清潤的微笑,就想著冬日的江南,即便是寒冷的北風也吹不走那一絲溫暖和濕潤。

“二伯娘也死了……”韓芊喃喃的說道。

“據說勇毅候夫人病了一年多了。如今北方天寒地凍的,抗不過去也是常理,芊芊你要節哀。”

韓芊搖了搖頭,嘆道:“我還好,只是不知道那邊大嫂子要忙成什麽樣了。”

慕堯微笑道:“我們任性的小丫頭也知道為家人擔心了,可見真是長大了。”

韓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嗔道:“慕哥哥你又取笑我。”

“沒有,這是誇讚,怎麽能是取笑呢?”慕堯看著小姑娘嬌媚的臉以及水漾漾的大眼睛,心就像是被丟進石子的湖面,一層層漣漪蕩開去,怎麽也平靜不了。

“看來這江寧的年夜飯我是吃不到咯。”韓芊遺憾的嘆道。

“沒關系,今年吃不到還有明年,反正來日方長。”慕堯擡手把棋子丟回棋笥裏,看著韓芊略顯惆悵的眼神,輕笑道,“別擔心,你三哥不在,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一直麻煩慕哥哥,真是不好意思。”韓芊低頭道。

“嗬!看來小丫頭不但知道關心家人了,也知道跟人客氣了?我還是你哥哥不是了?”慕堯說著,擡手在韓芊的大腦門上彈了一記。

“呃……”韓芊吃痛,從漫無邊際的思緒中回神,嗔怪的瞪了慕堯一眼,“好痛啊!”

“痛?”慕堯看著潔白如玉的額頭上那一點嫣紅,忙又伸出手去撫了撫,安慰道,“沒事沒事,我也沒用力氣啊,瞧你這細皮嫩肉的。”

“這還細皮嫩肉?”韓芊嫣然一笑,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昨兒蘋果兒還說我黑了呢。說再跟著慕哥哥混下去,我就成一江湖女俠了。”

慕堯的心臟驀然停了一拍,看著眼前美麗的笑靨,一時說不出話來。

“慕哥哥?慕哥哥!”韓芊伸手去在慕堯的面前晃了晃,不滿的哼道,“你又走神!哼!”

“呃……沒有。”慕堯笑了笑,緩了緩心思,方說道,“成為女俠不是更好?你就可以仗劍天涯,行俠仗義,快意恩仇,豈不是更愜意痛快?”

“說的是。這樣的日子也很好。”韓芊讚同的點頭,“只是,我有些舍不得父母還有哥哥嫂子們。而且,那露天野營的日子我也過不慣呀。”

“不是還有我?你跟著我這些日子,可有讓你露天野營過?”慕堯含笑反問。

“那倒沒有,慕哥哥最好了。”韓芊笑道。

“嗯,芊芊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慕堯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韓芊的腦門,大半年的精心照料能換來這麽一句話,便覺得十二分的滿足了。原來‘紅顏一笑千金擲’的說法也不無道理。

當下,慕堯吩咐家人收拾行裝,親自送韓芊北上進京。

與此同時,一直留在江南前後左右圍著韓芊團團轉的禦前侍衛大總管千夜和他的幾個手下也終於解脫,可以回到他們英明神武的陛下跟前。

一行人自江寧出發,乘快船日夜兼程,不到七日便趕回了京城。早就趕回去的韓建示收到書信後親自來京城東郊碼頭迎接。

“慕兄,一路辛苦。”韓建示看見慕堯下船,忙抱拳上前見禮。

慕堯擡手握住韓建示的手,微笑道:“早就說過了:應該的,你我兄弟自然無需客氣。”

韓建示轉頭又跟千夜打招呼。

千夜躬身行禮後便擡頭望後面的人群裏尋找。

韓建示和慕堯順著千夜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閃現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玉色長袍,白狐暖帽,黑貂鶴氅,鹿皮長靴,身後躬身站著一個府緞棉袍的胖家仆正小聲說著什麽,而那個人卻不應不答只是淡定自若的負手而立,那逼人的貴氣難以掩飾,恰便似一只華麗的白鳳落進了雞窩裏。

千夜朝著韓建示拱了拱手,忙疾步上前去,還沒來得及跪拜請安便被對方擡手攔下。

韓建示無奈的看了慕堯一眼,礙於君臣之禮也轉身走了過去。慕堯則滿不在乎的淡然一笑,轉身看著姍姍而來的韓芊,上前去把她頭上的雪帽又拉了拉,低聲問:“冷不冷?”

“還好。”韓芊笑彎了美眸,“北方的風就是厲害,跟刀子一樣。”

慕堯又理了理韓芊身上的白狐鬥篷,低聲說道:“說的是,等這邊的事情完了,我再接你回江南,好不好?”

“眼看要過年了呢。去年就沒在家裏過,今年回來,總要陪一陪父親和母親。”韓芊無奈的看向不遠處的那幾個人,忽然眼神一亮。

慕堯看著她亮晶晶如黑寶石一樣的眸子,心裏泛起一絲苦澀——這丫頭果然還沒忘了那個人。

“你三哥來接我們了。走吧。”慕堯伸手握住韓芊的手,拉著她往韓建示等人走過去。

韓芊遠遠地看見雲碩就楞住了,全然沒察覺自己的手已經被慕堯牽住,只楞楞的跟著他一路走到雲碩的跟前。

雲碩自從看見慕堯給韓芊整理雪帽鬥篷時,心裏的怒火就有些壓不住,此時看見她被慕堯牽著手一步步的走過來,更是忍不住要發瘋。

他的的眸子裏含著火,一路卷著北風燎過來,韓芊只覺得臉頰上一片灼熱,便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半個身子都躲在慕堯的身後。

“芊兒,過來。”雲碩壓著殺人的沖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

“皇……皇上聖安。”韓芊小步從慕堯的身後移過去,至雲碩跟前福了福身。

“過來。”雲碩伸手抓住韓芊的手腕把人拉到跟前,一雙幽深的眸子鎖定那張千百回夢裏浮現的臉,恨不得一筆一劃的描摹,把每一條弧線都刻在心裏。

“皇……皇上。”韓芊很想叫‘皇帝哥哥’,只是眼前這個人跟記憶裏的大不相同,他渾身散發著寒冰之氣目光卻又灼熱如火,讓她無所適從,只想往後躲,躲到慕哥哥的身後去。

“皇上?”雲碩聲音也壓著火星,“一年不見,居然跟我這般生分了?”

韓芊的心砰砰狂跳,不敢看雲碩的眼睛,只得低下頭去。

眼看著原本是美好重逢的畫面變得僵冷一場,一直站在雲碩身旁的吳緲為他家不懂風情只知道吃飛醋的皇上嘆了口氣,悄聲勸道:“主子,這裏天寒地凍的,小郡主怕是受不住這寒風,有什麽話等回去再說?”

雲碩這才反應過來,又看眼前這張消瘦的小臉,又心疼的要命,忙道:“回去。”

韓芊被雲碩拉著往馬車跟前走,上車時才忽然想起來,因回頭找韓建示:“三哥呢?”

雲碩剛要說你三哥有朋友在,馬車裏坐不下,回頭看見韓建示和慕堯兩個人都跟了過來,因問:“你們怎麽跟過來了?”

韓建示剛要說什麽卻被慕堯搶了先,慕堯微笑拱手,客氣有加:“四爺,建示的馬車裏沒了炭火,跟冰窖似的,還請四爺行個方便,載我們一程。多謝。”

雲碩很想直接一袖子甩過去把這兩個礙眼的家夥掃成一把灰隨風散去。無奈韓芊在那邊已經拉了拉他的衣袖,大眼睛烏溜溜的看著他,等著他答應。

“隨便你們。”雲碩老大不情願的掃了韓建示一眼,轉身把韓芊抱上了車。

韓建示跟慕堯交換了一個眼神,先後跟進了車裏。

到底是皇上乘坐的馬車,就算不是龍輦也極為寬敞,三個男人外加韓芊一個小姑娘坐在裏面絲毫不覺得擁擠,甚至還能裝進一個吳緲跪在矮幾跟前伺候茶水。

“小郡主,這是咱們萬歲爺一早起來叫膳房預備的血燕粥,這會兒一直用小爐子文火燉著,剛好用。”吳緲說著,把紅泥小爐上的黑陶砂鍋蓋子打開。

一陣香甜的味道撲面而來,韓芊頓時有了食欲。

慕堯卻提醒道:“剛剛下船的時候已經吃了一碗杏仁乳酪,這會兒又吃這個,怕是對身子不好吧?”

韓芊無奈的點了點頭,燕窩雖然溫補適合跟許多食物搭配,但卻不宜與酸性食物同用,像乳酪之類的東西盡量避開,這是國醫館裏的醫師們早就教導過的。

吳緲臉上的笑容一滯,又笑道:“無妨無妨,這宮燕不能用,奴才還準備了蓮子羹和小郡主喜歡的紅糖玫瑰酥,小郡主可以少吃一點,看咱們宮裏的禦廚做的這紅糖玫瑰酥比那家和齋秘制的如何?”

“好呀。”作為一個吃貨,韓芊能抵得住宮制燕窩卻抵不住這紅糖玫瑰酥的的誘惑,當時便要伸手去拿,卻被雲碩抓回小手,用帕子仔細的擦過後才放開。

這紅糖玫瑰酥雖然是宮制的,但卻深得家和齋的精髓,也不知道吳緲這廝到底用了什麽辦法,居然把人家的方子給弄來了。韓芊只咬了一口便連聲稱讚,又伸手拿了一個遞給慕堯:“慕哥哥你嘗嘗,這個真的很好吃。”

慕堯再雲碩黑雲壓頂般的目光下欠身,張嘴,直接在韓芊的手裏咬了一口那玫瑰酥,然後微笑著稱讚:“果然好吃,不愧是禦廚手筆,比咱們平民百姓家的點心強了百倍。”

韓芊這一年來受慕堯的精心照顧一直心懷感激,如今終於有一樣慕堯喜歡的東西,忙道:“慕哥哥你喜歡,回頭我請你,你走的時候我送你兩壇子帶回去。”

“好。”慕堯一邊品味著香甜的玫瑰酥,一邊悄悄地掃了雲碩一眼。

雲碩這會兒恨不得把吃裏扒外的臭丫頭拉進懷裏狠狠地揍兩巴掌,但真心想那樣做時又舍不得,於是把自己手裏的茶盞送到她嘴邊,不悅的說道:“喝口水,吃著東西就不要那麽多話了。”

“唔。”韓芊不滿的斜了雲碩一眼,心想你怎麽比我哥管得還多?

“嫌我管得多?”雲碩又拿了帕子擦了擦韓芊嘴角的點心沫子,無奈的笑罵,“沒良心的小東西,走了一年就把我給忘了?”

“嗯……”韓芊一邊喝茶一邊搖了搖頭,含糊的說道,“沒有,怎麽可能呢。”

聽了這話皇帝陛下心裏的酸風醋雨才算是消停了點:“好了,專心吃東西,有話回去再說。”

“好吧。”韓芊喝了一口茶,把吃剩下的半塊玫瑰酥順手放回去,“不吃了。”

“不要浪費了。”慕堯手疾眼快接了那半塊玫瑰酥放到嘴裏。

雲碩的雙眼立刻又噴出火來。

韓建示無奈的扶額,心想這事情怎麽就搞到了這種地步?皇上會不會一怒之下派人滅了慕雲山莊?

馬車外寒風呼嘯天寒地凍,馬車內刀槍劍戟明來暗往。

這一路上最沒壓力的當屬韓芊郡主。

“到家了!”馬車一停下來,韓芊就亟不可待的起身往外走。

“慢點。”雲碩一把把人拉住,“別摔了。”

慕堯率先下車去,朗聲道:“芊兒,下來,慕哥哥接著你。”

“好!”韓芊應了一聲便掙脫了雲碩的手鉆出馬車,張開手臂撲向慕堯。慕堯掐著她的咯吱窩把人從馬車上抱下來穩穩地放到地上。

“我去給母親請安了!”韓芊丟下這麽一句話就急匆匆的往裏跑,把站在車轅上的雲碩給氣得頭頂冒煙——這死丫頭,真真是沒良心!

韓芊一路小跑進大長公主府,在丫鬟婆子們一片唏噓聲中奔進大長公主起居的屋子,一頭栽進大長公主的懷裏便開始哭:“娘親我好想你啊!嗚嗚……”

“娘也想你……真是作孽,在跟前的時候嫌你鬧得慌,這一走這麽久,娘這心裏就跟剜去了一塊肉似的!”大長公主也止不住流眼淚,寶貝疙瘩一離開就是一年,當娘的哪個也受不住。

這裏母女兩個抱頭痛哭的時候,韓建示帶著慕堯進來給大長公主請安,隨後跟進來的還有皇上雲碩。

雲碩一進來,大長公主屋子裏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大長公主也把女兒從懷裏拉出來,擦了擦眼淚,整理衣襟起身相迎。

“姑母免禮。”雲碩不等大長公主跪下去便伸手拉住,“朕微服而來,咱們只以家禮相見罷了。”

“話雖如此,但到底國禮不敢廢。”大長公主還是請雲碩上座之後,又福了一福,才在下手相陪落座。

“兒子給母親請安。”韓建示這才有機會給大長公主磕頭。

大長公主擡了擡手,說道:“起來吧,等會兒帶你妹妹換了衣裳回來,你帶她去那邊府裏給你二伯娘上柱香。”

“是。”韓建示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又為慕堯介紹:“母親,這邊是兒子經常跟您提及的好友慕堯慕景明。”

慕堯忙上前去,以子侄的身份向大長公主行禮。

大長公主忙伸手扶起來,嘆道:“芊兒這丫頭多虧了你照應,這一年的光景給你添麻煩了。”

“大長公主客氣了,在下與建示情同手足,芊芊對我來講,就像是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照顧她是應該的。”慕堯朗笑道。

“老三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這個當娘的也很欣慰。慕公子快請坐。”大長公主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謝大長公主賜座。”慕堯拱手謝坐後,便大大方方的坐下。

旁邊早有丫鬟端了香茶來奉上,他便接了茶盞來聞香品茶,對上位上的雲碩視而不見。

韓芊換了一身素服從裏面出來,大長公主左右看過,又把叫人拿了兩根銀質鑲綠寶石的簪子來給她帶上,方吩咐韓建示:“你帶你妹妹去那邊府裏吧,再問問你三哥他們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便留在那邊府裏幫忙。”

“是。”韓建示應了一聲,轉身看韓芊。

韓芊起身上前,福了一福:“娘,女兒去了。”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

慕堯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說道:“大長公主,慕堯也想過去拜祭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慕公子有心了。既然這樣,老三就帶慕公子過去。”

韓建示答應著,帶著慕堯和韓芊同大長公主告辭往勇毅候府那邊去。

殿內一時之剩下了大長公主和皇上兩個人。

大長公主看了一眼身旁的兩個嬤嬤,嬤嬤們微微褔身帶著丫鬟們退了出去。

雲碩看著殿門被緩緩地帶上卻不說話,只是坐在那裏仿若沈思。大長公主緩緩起身,朝著雲碩福了一福,說道:“陛下駕臨,必是有什麽要緊的話吩咐?”

“沒什麽吩咐,朕只是想芊芊了,聽說她今日回來,所以特意來瞧瞧她。看她還記不記得朕。”

“芊芊雖然頑劣,但卻是個重情義的孩子,陛下對她的好她自然會銘記於心。”

“姑母這話說的不錯,不過,她畢竟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經不住大人的有心引導啊。姑母如此煞費苦心,究竟為何?”雲碩說著,苦笑一聲,反問:“難道朕在姑母的心裏真的就那麽差?連個江湖劍客都比不上?”

大長公主只得裝傻:“陛下這話讓本宮不明白。”

“好吧,朕也不跟姑母繞彎子了。芊芊離開京城那麽久,朕很想她,但朕是皇上,不能常來姑母府中,所以朕想接她去宮裏住幾天。”雲碩也懶得多說。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做皇帝要有做皇帝的樣子嘛,拐彎抹角那是尋常人的路,他是皇上為什麽還要看別人的臉色?皇上就應該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管他講不講理,他說出來的話就是聖旨,你若要駁回,先思量清楚再說。

“這……不好吧?”大長公主遲疑的皺眉。

“有什麽不好的?”雲碩淡然反問。

大長公主知道皇上這是故意的,於是揉了揉眉心,試圖同皇上講道理:“芊芊一個女孩子家,只身一人住進宮裏去,也沒有後妃太妃們照顧,會叫大臣們說閑話的。”

雲碩冷笑道:“有什麽閑話可講?芊芊跑去江南跟慕堯呆了一年多,姑母就不怕有人講閑話?”

“皇上,芊芊去江南可是有建示陪著的。”

“無妨,朕這就下旨,封韓建示為禦前帶刀護衛武英殿大學士,伴駕紫宸殿。這樣,姑母就不怕有人說閑話了吧?”雲碩淡然說道。

“這……”大長公主一時無話可說。

“姑母既然沒有異議,那事情就這麽定了。”雲碩說著站起身來,擡手理了理繡著雙龍戲珠的衣袖,“朕先回去,朕的馬車留下來等芊芊。”

大長公主看著皇上翩然而去的身影,恨不得咬碎了銀牙,卻也只能躬身跪送聖駕。

……

韓芊隨著韓建示去勇毅候府拜祭了二太太周氏再回來見大長公主,便見他們的母親大人一臉的抑郁,韓芊因上前去偎依在母親的懷裏,低聲問:“娘親,你怎麽不高興啊?”

大長公主長長的嘆了口氣,擡手撫摸著女兒白皙消瘦的臉頰,說道:“這一年的時間,怎麽瘦成這樣?早知道就不讓你去江南了。”

韓芊聽了這話還以為母親是為自己擔心,於是忙道:“瘦點也好啊!江南挺好玩的,我學了不少東西呢。”

大長公主聽了這話,又無奈的笑著對旁邊的嬤嬤說道:“瞧瞧,咱們在家裏擔心的要死要活,她在外邊倒是過的自在。這會兒若不是家裏有事兒,只怕還玩的樂不思蜀呢吧?”

王嬤嬤笑道:“這便是說小郡主在外邊過的很好,若以後再出門,大長公主可以放心了。”

“是呀,娘親。我會照顧自己了,我長大了。”韓芊摟著大長公主的脖子撒嬌,“所以你不必總是擔心我了。”

大長公主無奈的苦笑:“孩子小的時候總是盼著長大,可真的長大了,就該離開父母咯!”

韓芊忙又搖著大長公主說道:“娘親是不想我離開你嗎?那我就不離開好了。我永遠都陪在娘親身邊,以後去哪裏都跟娘親一起。”

“這怎麽可能呢?女孩子家長大了就要嫁人呀!哪有在父母跟前呆一輩子的道理。”大長公主搖頭道。

“娘親!人家還小嘛,哪裏就嫁人了。”韓芊撅起嘴巴。

“是啊,還這麽小,就有人要橫刀奪愛嘍!”大長公主擡手捏了捏女兒俏挺的小鼻子,“陛下剛走的時候留下話,說要接你進宮住幾天呢,你去不去?”

“進宮?”韓芊頗為意外,便下意識的回頭找慕堯,卻發現慕堯根本沒在,於是又回頭看著大長公主,“我進宮去做什麽?”

大長公主不知道女兒回頭找什麽,也不了解她這會兒的心思,於是幹脆實話實說:“陛下說一年沒見你了,很想你進宮陪他幾天。”

“可是,我也跟娘親分開一年了呀,我想跟娘親呆在一起嘛。”韓芊扁著嘴巴說道。

只這一句話,大長公主心裏的惆悵便迎風而散,由秋風蕭索頓時轉為春暖花開。

“果然是娘的好寶貝兒。”大長公主摟著女兒,又無奈的嘆了口氣,“可他是皇上,皇上的話就是聖旨,咱們若是不聽,那就是抗旨不尊的大罪。”

“好討厭。”韓芊最近一年來一直被灌輸類似的思想——諸如皇上是天下之主要以萬民為本絕不可能為了某一個人就置江山於不顧,慕堯還找了許多野史雜聞來專門給她講那些因為美人而棄江山的昏君們的故事。如今皇上在韓芊的心裏,那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人,再也不是她可以隨隨便便滾去對方懷裏撒嬌耍賴的存在了。

“你也覺得討厭了?”大長公主意外的看著女兒。

“他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人家剛回來,總要在家裏陪陪母親嘛。”韓芊不滿的嘟囔。

大長公主又伸手把女兒摟進懷裏,嘆道:“你能這麽想,娘親就知足了。陛下的話是聖旨,母親雖然是他的姑母,但也不能抗旨不尊哪!何況,陛下還封了你三哥禦前侍衛武英殿大學士,還特旨讓他去紫宸殿當值。所以,你還是得去宮裏走一趟啊。”

“三哥要去宮裏當值?”韓芊驚訝得回頭看韓建示。

韓建示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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